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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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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藏嬌

江水濕冷, 南棲只會一些三腳貓的鳧水功夫。

努力扯掉外罩的折枝堆花氅衣,毛料子充滿水又厚又重,墜著身子往下沈。

踢蹬掉氅衣她努力讓腦袋浮出水面, 口鼻艱難地呼吸著。

手和腳劃動著水花, 只祈求綠墨發現她不在了,喊人來救她。

冷水緊緊包裹住手臂, 冷意席卷全身。

她只覺眼前漸漸發黑,手腳要使不上力了,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南棲用勁撲棱手腳,只求能被發現。

大浪剛過,餘波推著江面上的湖船往一個方向行, 蕭衍順著水流的方向去尋。

他在江水中游曳, 低沈微啞的聲音染上焦急:“南棲, 葉南棲。”

如此往覆地喊著, 從畫舫始往前游了十數丈依舊毫無所獲。

一身身黑色短打的艄夫和小廝也從畫舫上下餃子般投落到水中,紅衣女郎靠著闌幹而立,眼底是勝券在握的譏笑。

蕭衡在催艄公將槳櫓搖的再快些,靠近那兩艘畫舫。

後頭那艘舫上跳下水那麽多下人, 定是有哪家主子落水了。

思及柳氏讓他帶著蕭鐸遠離這兩處畫舫,究竟是誰落水不能讓他和四弟在場。

大哥尚在宮內,若府上哪位主子落水, 二哥還很有可能去救。

南棲表妹!

唯有這個可能了,有小廝撲棱著從江面游過,蕭衡彎下身子一把扯住人的衣領子, 問道:“是誰落水了?”

“表小姐, 是表小姐落水了。”猝不及防被從水中扯出來,看見三公子那張臉, 小廝吐了口嗆入的水,結巴答道。

“是哪個表小姐?!”蕭衡扯著人不放大喝道。

“是二表小姐。”

心中不願的猜測成真,蕭衡心內發了慌,愧疚愈濃。

丟下大包小包拿著的蕭鐸,扯掉腰間掛著的玉佩便躍入水中。

遠離了岸邊燈火,游過湖心一大片女娘子放的花燈,照的鋥亮如白晝之地漸漸暗了下去。

蕭衍卻隱約聽見有水花攪動撲棱聲,快速朝著聲音發出之地游去。

遠遠地便看見浮在水面一片暗紅帶著銀線花樣子的衣料,臂膀快速劃過水面,在水底下攬過那纖腰。

雙手托過她的兩肩,將柔軟的嬌軀盡數搭在他的肩頭。

靈動狡黠的桃花眸已闔上,檀口微張,緊緊貼著他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因著憋氣已久,胸腔內嗆入水,此刻呼氣太急南棲嗆的咳嗽起來。

蕭衍一手撥著水面,一手環著她,騰不出手來輕拍她的後背。

郎君眉眼間滴著水,清冷無雙的眉宇間竟不似往常出塵模樣,漆眸內含著濃濃化不開的憂慮。

他在她耳畔輕輕喚了聲南棲。

耳中也灌了水,腦中迷糊不清,眸子睜開之際朦朦朧朧看著蕭衍落拓的眉眼緊蹙起。

似是在喚著她。

知道她被救了,南棲沒有亂撲騰,只將身子倚靠著他。

方便人將她帶上岸。

二人衣裳皆濕,襦裙更是濕透地不能再透。

繡著銀邊的衣襟滑落,白瑩瑩的玉肌緊緊貼著深紫色緙絲直綴所攏的寬肩。

二人一起向數十丈遠之地就近的烏篷船游去。

似是怕江再起大浪,艄公皆撐著船槳將船只往岸邊劃去。

蘭陵公府的下人亦賃了數條船只在江面上泊著,兩手放在口邊張著大喊道:“二公子,二公子你在哪裏?”

蕭衍將南棲托得更加高了些,眉眼間滴著水,朱唇湊在她嬌嫩的唇瓣邊,似是渡了口氣。

叫撐船的下人發現了他們,蕭衍亦往那處游去。

天邊似是下起了雨,二人面龐皆濕,也辨不出面上的到底是水還是雨。

雨水天,江邊又起浪。

從江心呈一道白線向岸邊湧去,才將南棲放在烏篷船上,解下外裳裹住她因衣裳濕透瑟瑟發抖的嬌軀。

浪卻打翻了這一葉扁舟。

裹挾著二人入水,順著水波逐流。

江面又一瞬平靜下來,仿若適才興風作浪的不是它。

......

“咳咳咳”南棲止不住咳嗽,肺腑之間嗆了水如今撕心裂肺般火辣辣地疼。

她兩手撐著地面,從趴伏於地的姿勢起來,動彈之間似乎是碰到了什麽。

手下是礁石,厚厚一層黃泥上長著綠油油的青苔。

只著深紫色裏衣的郎君闔著眸子,兩手交疊在腰腹上,仿若睡著了一般。

南棲揉著發疼的腦袋,仔細回想。

她被人推落水,等了許久也沒人來救她,昏過去前似是瞧見了蕭二公子。迷迷糊糊間有記憶,他將自己攬在肩頭往水面上托著。

所以,是他救了自己?

南棲跪坐在他身旁,白嫩嫩的柔夷沾了些黃泥,就這般摁在深紫色交領前襟上。

她摸了摸他的胸膛,這裏邊兒裝著心。

難以想象,她雖多次勾搭他,但哪次這人不是正襟危坐,用表妹請自重的眼神瞧著她。

唔,就除卻上回,她親了他的面頰,他吻了她的唇。

可親歸親,平素裏也見不出他有絲毫心悅於她啊?

南棲不傻,相反還十分清醒,她不信素昧平生之人會平白無故對另一個人好。就是父子親戚都還有反目成仇的。

二人身份差距巨大,若她只知道癡心妄想,到頭來難過的只能是她。

手下的觸感硬邦邦的,遠比不上她的好。

雖感受到他的胸膛有序起伏,南棲還是伸出手指探到郎君面上,感受到他的氣息才松了口。

繼續琢磨剛才的事。

都說蘭陵蕭氏的二公子端方雅致,謙和有禮,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南棲覺得這話不假。

就連初見她傷了腿設計跌入他懷,也被他歸咎成是他的責任,一日三頓湯藥伺候沒有少過一次。

只是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南棲知道他雖瞧著謙和有禮,卻實則清冷不過,難以接近。

南棲看著郎君此刻闔上眼未醒的面龐,威壓濃濃的漆眸闔著,通身少了些清冷,多了些艷色。

郎艷獨絕的容顏如玉,平素無人敢細瞧,發絲散落於深紫色衣襟上,莫名有些勾魂奪魄之味。

等等,他不會是以為是她聽得他落水的消息,才主動跳下去救他的吧。

南棲在船尾,不知道蕭玉潭落水之事,只是依稀聽得二公子,二公子下水去了。

不論緣由,南棲決定先認下此事。

感受著身旁躺著的人動了動。

她伸手揉了揉眼眸,眼角泛出淚花,低低啜泣了起來。

“嗚嗚,衍哥哥你不要死,都是南棲不好,嗚嗚嗚。”

一睜開眼,日光曝亮,他瞇起眸子便瞧見那小女子跪坐於他身旁,衣袖掩淚,哭的好不可憐。

二人似是被水沖到了此處,南棲比他先醒來。

應是醒來也沒多久,他的外裳罩在她身上,被礁石鉤破了一大道口子,一半從香肩滑落。裏頭水紅色齊胸襦裙被水染成深紅色。

堪堪裹著雪白綿軟。

她低頭拭淚,露出脖頸後側細細的水紅色小衣帶子。

此刻隨著嬌軀微顫,豆大的淚珠從纖長的睫羽上滾落。

更要命的是那銀繡紋齊胸襦裙搖搖欲墜,衣襟前鼓鼓囊囊呼之欲出。

再聽得她哭的好不可憐,話裏話外都是他死了。

蕭衍只覺喉間發緊,伸手掐住那把纖腰,低沈的聲音沙啞:“別哭了,我沒有死。”

聽得他的聲音,南棲遲疑地放下手,正對上他的目光。

白皙的嬌靨發絲垂落,黑與白交織,叫人驚艷。

面頰一側還沾了抹黃泥,蕭衍擡手,感受到她略微後退的動作,輕聲笑了起來。

南棲手下摁著的胸腔震動,笑聲悶悶的酥麻人耳。

粗糙的指腹從面頰一側磨礪而過,擦拭掉那抹礙眼的黃泥,蕭衍感受著手下嬌軀顫抖。

憶起他找回潭姐兒後聽到的話,既然這般怕,為何還敢下水去救他?

南棲那雙瀲灩桃花眸像是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他指尖那抹黃。

便聽得他沙啞繾綣道了聲“過來。”

他愛潔,院門前幾丈的地都沒有落雪,南棲心虛地看了他衣襟前那一塊黃泥,膝蓋動了動挪了過去。

郎君只著裏衣,不似平常將衣襟高高豎起,此刻布料子透著水可看見他勁瘦的腰肢以及纖長有力的兩條腿。

南棲及時收回目光,柔夷搭上他的臂膀將這件事坐實到底:“衍哥哥,南棲聽聞你落水了,心裏疼的厲害。沒想到沒能救上你,還害得你落到這番境地。”

本纖細白嫩若青蔥的手指此刻布滿一點一點被礁石砂礫劃破的紅色血痕,惹人疼惜的柔夷此刻擦拭著美人泅紅的眼角。

她似是愧疚難當,不敢去瞧蕭衍,兩靨因哭的急泛上潮紅。

整個可人若熟透的蜜桃。

竟這般愛他嗎?連性命也不要。

蕭衍扶著一旁礁石起身,深紫色的裏衣若細看便能看清一大塊呈現發黑的深色。

浪打的急,他只來得緊緊將她緊緊環在身前,撞上岸邊礁石,腰腹側被礁石劃掉了大片皮肉。

他拉過南棲擦拭淚水的那雙柔夷,才養好沒多久,如今又成了這幅模樣。

繾綣低沈的聲音帶著些令人安心的味道:“我無事,莫哭了。”

日光下,郎君清冷的眉睫滴著水,此刻正低著頭細看她手上傷痕。

一見蕭郎誤終身,但凡換個旁的人來都要沈溺進去。

南棲唇瓣動了動,別過眼去。

她知道她賭對了,蕭二公子信了她的話。

再次回過眼來,裏頭淚花盈盈將落不落,就那般忐忑看著他。

“衍哥哥,怎麽了?”

軟軟的聲音亦如她這個人般,渾身綿軟像一團面,任人掐揉欺負,就算還手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蕭衍松開她的手,細微劃痕回去好好養著無大礙。

女兒家愛俏,便不同她說了。

“看看你可有傷到哪,自己想一想,身上可有哪處疼。”即使心裏再想看,也不能乘人之危做這等事,南棲便看見他伸手將她身上破掉的外裳攏好。

遮住了脖頸下,又露出一段盈潤手臂。

不論不類,還不若適才那般。

瞧著不順眼的蕭衍眉梢蹙起,又將攏回去的破衣裳往左肩拉了拉,一片白皙細膩的肌膚在日光照耀下泛著盈盈潤潤的光。

如此擺弄數回,被礁石鉤破了一道口子的小衣帶子再也撐不住了。

只聽得一聲布帛破裂之聲清脆,南棲尚且懵懂地看著他。

只覺兩臂間倏地一涼,似有什麽東西飄走了。

兩個他巴掌大小的水紅小衣從松散的衣襟裏落了下來,正落在他支起的腿上。

兩朵並蒂蓮,粉色的繡線刺的細細密密,在上頭開的格外艷麗。

無端地,他覺得那處比這兩瓣並蒂蓮所繡之物還要更加盈潤飽滿,是不是只能夠裹住一半。

南棲自是不知朗月清風的蕭二公子在想些什麽,待她瞧清那是什麽,兩靨滾燙。

從面頰順著脖頸蔓延而下,雪肌泛著一層嫩粉色,羞地她恨不得沒有在這裏出現過。

外衣卻傳來槳櫓劃水聲,隱隱約約還聽得男子說話聲。

莫非是蘭陵公府的人尋到了這裏?

南棲慌了神,手臂交疊緊緊環著身前,這地除了湖面上橫七豎八插著的焦黃大荷葉,岸上的幾塊破石頭,根本沒有容身之處。

她看向倚靠在礁石旁的郎君,眸光內滿是急切。

卻見地面上一抹水紅色晃眼而過,似是被他收到了衣袖裏頭。

但現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湖面上那頭一聽便是好幾個男子的聲音。

她如今這副模樣不能叫人看去。

隨著槳櫓撥水聲越來越重,男子在船板上走動說話聲也越發清晰。

美人急地眼角沁出淚花,蕭衍卻扯過披在她身上的深紫色緙絲直綴。

在她未反應過來之際攬她入懷,嬌靨緊緊貼著他炙熱的胸膛,南棲靜靜地不敢說話。

柔夷搭在他身前。

似是有人下了船,跳上岸邊了,大笑道:“怎麽樣,我就說了吧。我家後院外湖中這塊荒島垂釣那是絕佳的地。你看,劉兄,才下過雨,這湖裏的魚兒多肥,跳得多歡啊。”

“這麽好,怎的之前不帶咱們來啊?”

“就是,就是,王兄不地道。”

“話哪能這麽說啊,你們不知道,這外湖恰好同蘭陵公府的外湖相連著,我這不是得打探打探清楚才好請你們來此地小聚。”

聲音很耳熟,好像是梅園宴裏頭聽到過的。

南棲皺了皺眉頭,卻實在想不起來他是誰,瓊鼻在衣襟前蹭了蹭。

卻招致大掌在她後腰處掐了掐,示意她老實些。

三三兩兩的公子哥向二人這處走來,手上拿著釣魚的桿和桶。

為首一人卻仿若見了鬼一般,瞪大眼停在原處,不可置信般再揉了揉眼。

王三最沒耐心,提著兩大桶府上小廝密制的魚餌料,肩上還挑著根釣桿,走在滑溜的泥地上身子都要打擺了。

前邊兒卻停住了,他這桿就差撞上人將他自己挑飛咯,連忙開口嚷嚷道:“怎麽了這是,劉兄你怎麽不走了?”

前頭的人側身讓給了他道縫,好讓他也看清前邊兒。

王三倒黴,剛看過去,正巧與蕭衍那雙清冷的眸子對上。

瞬間從腳心涼到後背,他往前走了些兩手不忘緊緊抓著餌料桶,略有些諂媚地笑道:“蕭二哥,許久未見,今日竟在這撞上了。還真是巧啊巧啊。要不要同我等一起湖面泛舟,享農家垂釣之樂?”

才說完這話,他卻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

適才未看清,現下可看的一清二楚。

素來朗月清風,冷的像天上月的蕭二公子哪次出行不是副不染塵埃的仙人模樣,哪能同這會兒般發髻亂了,衣裳破了。

等等,王三的眼睜地更大了些。

那披著的直綴裏頭似乎罩著個姑娘,只到蕭衍肩頭上一些些,再看那露出的繡履,雖布滿了泥。

但一瞧便是女子的。

一同來此的幾位公子哥亦看清了。

好奇心害死貓,他們雖心頭發凜卻悄悄地瞧著,實在是好奇究竟是何樣的女子勾得本朝為官以來最年紀輕的大理寺卿與她在此幽會。

蕭衍漆眸微瞇,冷冷瞧了過去。

毫無溫度的聲音比昆侖山脈的寒潭水還要冷刺骨:“王三”

陡然被叫了名字的人抖了個激靈,下意識哎了聲。

裝著餌料的桶一陣晃蕩,水花濺在他嶄新的褲腳上,藏藍色黑了一大塊,狼狽模樣掩不住。

“今日這魚某先要了,下回和盛樓請你吃酒。”

王三公子反應了過來放下手中的桶,連連擺手道:“蕭二哥客氣了,我和三哥那是最好的哥們。他哥們就是我王三的哥們,別說是這區區小魚了,二哥要什麽只要我王三有都拿出來。”

開什麽玩笑,他們這群二世祖最不願見到的就是蕭氏二兄弟。

哪敢想象真同他坐一桌喝酒的畫面。

蕭衍不置可否,清冷微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壓迫感:“今日之事...”

“今日我們什麽也沒看見。”這會兒幾人倒是整齊劃一,說著差不多意思的話。

吊兒郎當的來,步履匆匆的走。

不一會兒,槳櫓聲又響起,島上又恢覆了平靜。

南棲悶地要喘不過氣起來,聽得沒了聲音擡起頭看向郎君,正撞入他低頭瞧她的目光。

似是看出她眼底疑問,蕭衍松開了蒙著南棲的外裳。

終於,南棲後退了半步,得以喘上氣來。

白如玉的大掌卻依舊搭在她後腰上,身前綿軟擠壓地變了形狀,南棲不解擡眸看向他。

卻見著那漆眸內晦澀不明瞧著她:“表妹你確定要這樣示於人前,王三他們走了但保不齊還有另外的人回來島上。”

外氅丟了,上襦從左肩那還裂了一半,如今最重要的物甚還在他那。

南棲兩靨羞紅,低聲問道:“衍哥哥,那該如何是好?”

柔夷被迫抵在他腰側,南棲卻感覺指尖黏膩濕滑。

她疑惑地低頭看去,看見郎君深紫色的裏衣下邊顏色深了一塊。

擡起指尖,白白的指腹上沾著點點血紅色。

當下顧不得小衣了,南棲沒想到他為救自己竟落了傷。

看著她僵在原地,蕭衍擡手將她鬢邊垂落的發絲別至耳後,聲音如常聽不出什麽:“沖上岸時湖邊礁石所傷,並無大礙。”

為救她所傷,南棲沒有忘記她此刻是愛他如命的模樣。

且這確實是她未想到的狀況。

桃花眸邊尚且還帶著未落的淚花,烏黑的瞳仁又變得霧蒙蒙,眼瞧著又要留下淚來。

蕭衍低頭噙住那微微上翹的唇瓣,叫她說不出話來。

大掌從衣襟後側劃過,游離至鎖骨下三四寸處。

南棲微微睜大了桃花眸,只覺有蜻蜓點水般,不安落在她心尖,起了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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